守法不应成罪：PhilHealth 案的法律原则

菲律宾最高法院日前就 PhilHealth 资金划拨争议作出裁决，为长期被混乱和指控掩盖的公共讨论带来清晰方向。裁决强调两点必须区分：其一，涉案预算条款已被宣告违宪；其二，执行该条款的政府官员是否需要承担法律责任，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围绕前财政部长、现任文官长拉尔夫·雷克托（Ralph Recto）是否应为此次资金转移负责，外界讨论自始便被政治需求主导。不少批评者急于寻找责任对象，却忽略最基础的法律逻辑：雷克托执行的是国会正式通过、且在当时被推定为有效的预算条款。若在事后追究他的责任，等同于因其依法履职而惩罚他。

多名大法官在意见书中都强调了这一核心观点。劳尔·维拉纽瓦（Raul Villanueva）指出，若雷克托当时不执行特别条款1(d)，反而可能违法，这是法律结构本身形成的必然逻辑，并非价值判断。里卡多·罗萨里奥（Ricardo Rosario）进一步强调，被宣告违宪的条款不具有溯及力，不能事后让执行当时有效法律的官员变成违法者。罗迪尔·萨拉梅达（Rodil Zalameda）也提醒公众，雷克托的行为是对法律的“机械性执行”，且获得审计署（COA）、政府公司法律顾问办公室（OGCC）及政府公司治理委员会（GCG）等机构的正式批准，与非法操作毫无相似之处。

最具穿透力的论述来自塞缪尔·加尔兰（Samuel Gaerlan）。他指出，除非有证据显示官员存在恶意或重大过失，否则不能对依法办事的公职人员追究刑责。而从雷克托的行为记录看，并无任何迹象表明他故意规避监督或违规挪用资金。

在一个指控常常快于事实的政治环境中，这项裁决捍卫了制度的基本公平，避免政府治理陷入“结果不好就追究执行者”的陷阱，也让公务员避免因担心政治化追责而不敢依法履职。更重要的是，裁决重申：善意执行法律，是受到法律保护的正当行为。

然而，这并不代表制度层面的责任已经终结。既然预算条款本身无法通过合宪性检验，那么问题的根源在立法机构，而非执行者。雷克托履行了他的职责，而国会是否尽到立法审查和宪法把关的责任，才是更需追问的下一步。

在当前菲律宾政治语境下，这项裁决的意义已超越个案。它提醒公众：无论政治风向如何变化，制度必须坚守最基本的原则——公务员不能因为遵守法律而被定罪。维护这一原则，不只是保护某一个人，而是保护依赖制度正常运作的所有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