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展成为城市文化空间（深观察）

观众在2025中国美术学院毕业季上参观。

连国庆摄（人民图片）

眼下，各大美术院校毕业展正在全国精彩上演。继中央美术学院毕业展5月率先拉开帷幕，中国美术学院、四川美术学院、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等艺术院校的毕业展也相继展开。
近年来，毕业展不仅是高校美术人才培养成果的集中展示，更成为突破校园边界、融入城市公共空间的艺术节日。美术馆入口处，排队进场的人群似蜿蜒的长龙；一件件充满想象力的作品在社交平台持续“出圈”；丰富多样的活动点燃观众热情，形成一个个社会美育的现场。
记者日前走进2025中国美术学院毕业季，探看青年学子对现实的回应和对未来的畅想，感受这场青春盛会与城市碰撞出的缤纷火花。
艺术与科技共舞
在浙江美术馆，游戏《黑客帝国》中的一名女性NPC（非玩家角色）与观众展开了一场跨次元的对话。创作者之一王芃介绍，团队在开源项目《黑客帝国：觉醒》中植入人工智能体，控制角色的面部及语音交互，并将植入的编码以U盘及实时程序进行展示。作品不仅揭示了智能体在摄取与处理数据时所面临的伦理挑战，也探讨了它们在人类社会中所扮演角色的复杂性与多样性。
如今，人工智能介入社会生活已成为不可阻挡的趋势，艺术创作也不例外。在中国美院毕业展上，学子们将AI玩出新花样，或与AI深度对话，人机共创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感；或用代码、算法解构传统图样，激活传统文化；或是叩问数字伦理，探讨人与科技的边界。
中国画学院毕业生邵若栩的作品《与AI讨论七次“明月出天山”》，以李白的诗句“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为载体，使用AI作图与国画并行的方式，使算法生成的虚拟山水与传统笔墨在“诗性造境”中共振，展现了技术与文脉的相融相生。
雕塑与公共艺术学院硕士毕业生聂士昌的装置作品《滴动仪》，将水波纹与古代罗盘同构，青铜质感搭配机械科技感，借水滴涟漪探讨中式哲学中微小变化与宏大秩序的关联。这件作品在网络上迅速走红，网友直呼，被机械美学震撼到。
据悉，2025中国美院毕业季的主题是“七十二变”。中国美术学院副院长曹晓阳介绍：“七十二变”源自七十二物候，指向的是中国人的世界观、自然观，希望学生以“变”应对世界与人生，以“变”不断定义和修正自己，以“变”为态度发展出批判力和创新力。
回应现实关切
在毕业展中，无论是传统艺术门类通过笔墨实践的守正创新，还是影像类艺术在中西对话中互通有无，抑或应用类学科通过产教融合解决现实课题，从中都可以看到艺术与生活的关联越发紧密。艺术不是埋头画室书斋的单一创作，而是根植社会土壤、服务大众生活、充盈着人文关怀的生动实践。
吴鸿珍是一名返乡创业的美术教育研究生，她以家乡福建省屏南县前汾溪村美育实践《扎根与生长》为题，运用橡皮条、砖瓦、摇篮等日常材料，重构乡村文化的精神张力与文化共生。作品的造型设计与空间场域形成了对乡村生态的追问。
“吴鸿珍返乡创业，把自己所学用于家乡建设，这种艺术对乡村的介入是有温度且有深度的。”中国美术学院教务处处长陈正达说，以吴鸿珍为代表的青年力量，深扎社会和乡土，把艺术种子撒播在中国大地上，践行着中国美院提出的以乡土为学院的理念，体现了对社会美育的担当。
创新设计学院本科毕业生刘佳楠将目光投向孤独症儿童，与团队共同研发了一款装置作品《知乎折也》。该作品借助AR技术，通过虚拟折纸动画与智能语音指引，辅助孤独症儿童进行精细动作训练。刘佳楠说，这款产品是源于自己曾经在孤独症康复教室的志愿服务经历，她希望自己继续深耕，用跨学科的力量拓展技术边界，为孤独症儿童搭建更多沟通的桥梁。
中国美术学院院长余旭红说，同学们的作品既有对时代的敏锐洞察，又有内心感悟的充分表达；既有扎根本土的文化领悟，也有放眼全球的世界眼光，“这是我们追问历史、延绵国美学脉的成果，也是他们面对新的时代、面对社会、面对新的自我，所交出的一份答卷”。
打造广阔的美育现场
2025毕业季在中国美院象山校区、良渚校区、南山校区，浙江美术馆、世界旅游博览馆、全山石艺术中心及全城媒体展区7个展区同时举办，呈现了中国美院近3000名毕业生的3000余件毕业创作。
今年中国美院毕业季热度高涨，据统计，自6月1日向社会公众免费开放以来，毕业展每天接待近3万人次，非专业观众占比超1/3，周末更是人潮如织、接踵摩肩，并且参观人群以家庭为主要单位。
不只是中国美院毕业季，全国各大美院毕业展今年都迎来了超高热度。曾经只是院校内部教学成果检验的毕业展，近年来为何频频“破圈”？一方面是因为不断升温的“博物馆热”，到博物馆、美术馆参观展览成为人们节假日休闲的好去处；另一方面是社交媒体的裂变式传播助推“爆款”作品诞生，吸引网友线下打卡；当然也源于美术院校毕业展走出校园、融入城市公共空间的多元尝试。
以中国美院为例，2009年，中国美院率先汇聚所有专业的毕业作品，面向公众集中展示，以“毕业展示周”的全新形式亮相，开艺术学院之先河。2019年，这场毕业展走出校园，走向杭城，形成联动各界、遍布全城的艺术佳宴。
“因为毕业季，整个城市形成了一个比较独特的文化生态。就是每年到了6月，杭州市民已经习惯到我们的展区来看展。”2025中国美院毕业季总策展人刘益红说，毕业季已经成为一个多元开放、充满青春创造力的全民美育课堂。
为了承接观众的热情，毕业展的“打开方式”也越发丰富起来，比如今年除了展示作品，几乎每天都有线上直播导览，线下设置打卡点和艺术市集，增加与观众的交流和互动。
今年，中国美院还继续将部分影像类毕业创作投放在全城媒体展区，比如城市广场、地铁站、公交站等地的屏幕上，并通过灯光秀展演，装扮城市天际线。一个深入城市各个角落、更加广阔的美育现场正在形成。
“大家喜欢看毕业展，也许是喜欢这种富有青春朝气的创造力、创新力。我相信毕业展也给城市带来了强烈的青春活力。这是一所大学与一座城市互动的双赢。”刘益红说。（本报记者 赖 睿）
《人民日报海外版》（2025年06月19日 第 12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