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岛】世界将迎来一个中国牵头的全新产品

【侠客岛按】
后天，也就是5月30日，世界将迎来一个此前从未有过的、中国牵头搞的国际公共产品——
国际调解院。
这是全球首个专门通过调解解决国际争端的政府间法律组织。
大家知道，现在国际上有国际法院，有一些仲裁庭，有各种多边机制下的法律架构，比如WTO里面就可以提起诉讼。“国际调解”这几个字，对于世界来说绝对是新事物。
公开信息显示，30日，将有来自亚洲、非洲、拉丁美洲和欧洲的近60个国家、联合国等约20个国际组织派高级别代表，在香港出席签署仪式。这个全新的机构，就坐落在香港。
这事儿很有意思。为什么要搞国际调解院？它能发挥多少作用？为啥要放在香港？其实里头都有门道。
带着这些问题，我们采访了中国政法大学国际仲裁与调解研究中心主任武长海教授。一起来看他的分析。
1、侠客岛：一般说来，国际上和平解决争端的方式，已有谈判、斡旋调停、仲裁、诉讼、国际组织介入等。相较而言，“国际调解”的优势是什么？
武长海：这些方式各有利弊。谈判灵活，但易陷入僵局；仲裁高效，但公正性易被质疑；诉讼权威，但耗时较长。
相比较来说，调解更灵活、经济、便捷、易执行，融合了东西方治理理念，更具文化包容性。这些年国际局势动荡，单边主义、霸权主义做法抬头，国际争端解决更复杂、更棘手。在此时推出温和、务实的国际调解机制，更符合多极化时代的需求。
2、侠客岛：大家比较熟悉的国际类诉讼机构，有海牙国际法院、国际商事争议解决机制、世贸组织争端解决机制等，很多人觉得好像这些国际机构“判了”，就具备合法性、权威性。是这样吗？这些机制的短板在哪里？国际调解院能否弥补这些短板？
武长海：现有国际争端解决机制暴露出不少问题，“双标”严重，效率低下。比如，西方国家的价值观和政治立场常常强加于争端各方；因为大国干预，一些争端解决机制就陷入瘫痪，WTO上诉机构停摆就是典型例子。尤其是这两年，美国拉“小圈子”、搞科技封锁，引发不少新问题，导致现有争端解决机制更难产生实效。
相较之下，国际调解的方式更具备针对性——现有争端解决机制多是“事后判”，国际调解院则是预防性调解，提前“灭火”；到国际法院打官司又贵又费时，国际调解院的调解周期往往不超过6个月，不需要请天价律师团，“性价比”高；国际调解院还“不站队”，调解员来自中立第三方。
应该说，成立国际调解院，不是为了替代或挑战现有国际争端解决机制，而是一种有益补充，提供崭新的平台，让大家自由地来选择解决方式，为世界和平发展提供助益。
3、侠客岛：咱们一听调解，脑子里容易蹦出一个形象，好比俩人在街头吵架推搡，路过的人劝架，有种“和事佬”的感觉。是这样吗？作为一个全新事物，国际调解院将如何运行？
武长海：国际调解院不只是“和事佬”，它按照《联合国宪章》办事，与口头约定的民间调解不是一回事。
国际调解推崇“和为贵”，首先充分尊重当事方意愿。它主打“有事好商量”，程序灵活，不搞对抗，经济高效。也就是说，要用商量代替对抗，用规则代替强权。
4、侠客岛：这些年中国在很多国际问题上劝和止争，比如推动沙特和伊朗在北京“世纪和解”，就让全球印象深刻。这种外交斡旋、推动和解的方式能否应用到国际调解院当中？
武长海：是的，2023年中国促成沙特和伊朗实现历史性和解，就是国际调解的成功先例。中国通过经济合作，与沙、伊分别不断加深信任，凭借良好信誉从中调和，最终中、沙、伊三方达成《北京协议》，沙伊恢复外交关系，之后中东地区还掀起了“和解潮”。
又比如2024年，巴勒斯坦各派别内部和解对话，也在北京成功举行，巴勒斯坦14个政治派别齐聚北京，一致决定结束17年的分裂局面，成立临时民族和解政府；达成共识的涵盖面之广、内容之务实，都超出外界预期。取得这样的成果，中国智慧功不可没。
这些年，中国向国际社会展现了出色的调解能力，解决了不少老大难问题。以和平方式处理分歧，以对话协商解决争端，以互利互惠摒弃零和博弈，中国的这些理念和实践，也越来越得到国际社会认可。因此，中国建立国际调解院的倡议，很快得到数十个国家和国际组织的积极响应。行胜于言。
5、侠客岛：外交部发言人介绍，国际调解院的倡议，是2022年中国与近20个立场相近的国家共同发起的。调解院的首批19个参与国，也是以亚非拉国家为主。怎么看待这个“初始阵容”？
武长海：某种程度上，这说明亚非拉国家对西方主导的“双标”国际规则存在长期不满，对和平解决国际争端的新方式有着强烈需求。
亚非拉国家大多是发展中国家，过去出现国际争端时，他们的利益经常很难受到真正保护，往往是“被压迫与被侮辱的”。尤其一旦进入国际司法或仲裁程序，人力、物力、财力、时间成本压力巨大，对发展中国家来说是很大负担。
因此，作为第一个由亚非拉国家主导建立的政府间法律组织，国际调解院打破西方垄断，汇集各大法系优长，标志着在国际争端解决领域，发展中国家在规则制定上得到更多话语权。
6、侠客岛：我们看到，不光这19个初始成员，参加签署仪式的，还有来自欧洲国家、联合国等约20个国际组织的代表。这是不是更说明了国际调解院的吸引力？
武长海：对全球南方国家来说，国际调解院有助于打破西方司法垄断；对于欧洲国家来说，它提供了解决国际争端的新方案；对于中小国家来说，这是“第三条道路”——不必在大国之间选边站，而是通过灵活机制解决争端。
其实，中国传统文化强调和为贵、和而不同，现代国际法也提倡和平解决国际争端，两者是高度契合的。为和平解决国际争端，中国与持相近理念的国家融合多边主义原则与传统调解智慧，共同提供了这一全球法治公共产品。
7、侠客岛：国际调解院的选址也很有意味。为何设在香港？
武长民：香港处于中西文明交汇点，在法律环境、地理位置、政府支持等方面均具备独特优势。
香港的法治基础深厚稳固：作为普通法地区，香港的法律体系与国际商事规则高度兼容，法治指数在全球名列前茅。
香港的地理条件得天独厚：作为连接中国内地与全球的“超级联系人”，香港汇聚大量国际律所和法律人才，时区位置便于开展全球调解业务。
同时，“一国两制”给香港提供了制度保障，中央政府支持香港建设国际法律枢纽，既确保国家主权，又赋予国际调解院充分运作空间。香港完善的金融和专业服务体系，也能为国际调解院提供强力支撑。
国际调解院总部大楼，选址在香港旧湾仔警署。经过改造，这座昔日的殖民执法机构，将嬗变为展现东方调解智慧的新地标。我们也期待，在不久的未来，我们能在“东方之珠”见证更多调解之下的握手言和。
采写/霁月
编辑/绫波、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