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门多萨


5月12日，菲律宾即将迎来中期选举投票日。

从1月12日开始的菲律宾选举季弥漫着欢乐与焦虑。

欢乐的是百姓。选举季百姓成了香饽饽，成了各方争取的对象，政府不断出台惠民政策，平抑物价，努力让百姓满意；在基层选区，候选人深入群众，送关怀送温暖，还送信封，里面可能是数额几百或几千的比索。官员和政客们台上台下，和蔼可亲，说着百姓爱听的话，做着百姓关心的事。

焦虑的是政客。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但现实可能并不遂人愿，台上的不想下来，想把权力转交给妻子、兄弟或者儿子，台下的蛰伏几年终于等到了机会，自然要拼上一把。于是开始有了结盟、攻讦、揭短、爆料、甚至暗杀。漫长的竞选季、一场场的竞选活动，巨额资金的投入，最终还不一定等到想要的结果，焦虑始终笼罩着政客们。



一
据估计 2025 年菲律宾中期选举登记选民会达到7100万，他们将选出 18,000 多名官员：12 名参议员、254 名地区代表、63 名政党名单代表以及 17,942 名省长、省政府成员、市长和议员。

这是一次大的权力更迭，会对菲律宾未来的政治产生巨大的影响。

首先影响的是马科斯和杜特尔特两大家族的命运。
对小马科斯来说，如果中期选举失败会直接影响他后三年任期的执政效果，也会影响他卸任后的政治安排，所以才有了把老杜特尔特送到了海牙审判的一幕，这无异于釜底抽薪，对老杜一派的打击巨大。
对杜特尔特家族来说，如果选举失败，尤其是杜派在参议院选举失败，那意味着萨拉在7月份的弹劾审判中会被判有罪，永远不得担任公职，其结果甚至会影响到老杜家族在达沃的根基。

而对菲律宾政坛上常青的政治世家们来说，这次选举意味着是一次新的利益再分配，巩固家族原有的政治版图，适当扩大政治势力范围，他们乐见重新洗牌，这样才有机会。所以即便小马科斯在中期选举中获胜，也未必会天下太平，毕竟还有很多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蛋糕，或许会有新的分裂产生。

正因为此次选举事关重大，小马科斯做了大量的取悦民心的工作。

1月22日，根据小马科斯总统《第64号行政命令》，菲律宾预算部长阿米娜·潘甘达曼（Amenah Pangandaman）签署了《国家预算通告第597号》（National Budget Circular No. 597），明确了第二阶段公务员工资调整的实施细则。第二阶段涨薪将从2025年1月1日起实施。

3月14日，总统小马科斯签署的第 84 号行政命令，下令增加菲律宾武装部队 （AFP） 军事人员的生活津贴。自 2025 年 1 月 1 日起，此类生活津贴将从每天 150 比索增加到 350 比索。此次涨薪正好发生在老杜被ICC逮捕送往海牙后的几天。

4月15日，菲律宾总统小马科斯签署了第12177号共和国法案（RA），即《军人和制服人员的免费法律援助法案》，根据该法案政府将为在执行职务过程中面临指控的士兵和其他穿制服的人员提供免费法律援助。

稳住了军队、警察和公务员，等于稳住了政权，小马科斯总统这步棋下的可谓妙。

接下来就是普通百姓的关切。

2 月 3 日，菲律宾农业部 （DA）宣布，菲律宾大米进入粮食安全紧急状态，菲律宾国家食品局 （NFA） 被授权释放约 300,000 公吨 （MT） 的缓冲库存来降低大米价格，这批大米每公斤售价35比索。
2月26日，菲农业部 （DA）再次宣布从 3 月 1 日开始，将进口大米最高限价至 49 比索/公斤。
4月29日，菲律宾农业部（DA）部长张·劳雷尔（Francisco Tiu Laurel Jr. ）宣布，从5月1日开始，此前承诺的20比索一公斤的公益大米，将陆续在米沙鄢（Visayas）和马尼拉的KADIWA中心开放供应。但仅过了一天，20比索大米计划就被选举委员会叫停，原因是会影响选举的公正性。

无论如何米价是下来了，小马科斯总统在努力兑现之前的承诺，其实这也不难，只需要国家花点钱买单。普通老百姓得到了实惠自然开心。

百姓更多的开心来自各选区的候选人。

不久前就爆出在马尼拉市长候选人中，前市长伊斯戈·莫雷诺（Isko Moreno）被指控向公立学校教师每人分发3000比索现金。另一位候选人萨姆·维尔佐萨（Sam Verzosa）则被指控分发印有其姓名缩写"SV"的物品。
加洛坎现任市长戴尔·"阿隆"·马拉皮坦（Dale "Along" Malapitan）被指控在Galino室内球场分发现金，涉嫌贿选和滥用政府资源。
奎松市第三区议员候选人朱利安·爱德华·埃默森·科塞滕（Julian Edward Emerson Coseteng）被指控通过GCash发放500比索奖金，该行为被推定为贿选。
马卡蒂市长兼参议员候选人 “Abby” Binay 和现任达义第二区代表 Amparo Maria “Pammy” Zamora 也被指控购买选票。

菲律宾《询问者报》近日采访了一位化名维尔（Vir）的维萨亚地区选民，他告诉记者，他在收到候选人提供的总共7,000比索后，为女儿买了一部新手机，其中市长候选人每人给了6,000比索，竞选议员的人每人给了100比索，他对此很开心。
他说，市长候选人承诺再给他们 3,000 比索，以匹配他们的竞争对手早些时候承诺分发的 10,000 比索。
在东米沙鄢地区，通常被称为“badil”的钱通常放在写有候选人姓名的白色信封里，并由竞选工作人员在村领导的陪同下分发到选民家中。

在萨马尔省，一名村干部透露，每位选民都获得了 10,000 比索——据说是同一政党下竞选省、国会和市级职位的候选人的汇集金额。

“这对我们来说是一大笔钱。我们家有五个 [选民]。每人 10,000 比索，总共 50,000 比索，足以购买一辆摩托车，“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村干部说。

选举季，菲律宾的老百姓很开心。

二


每位选民能获得10000比索，这看得出候选人的焦虑，竞争激烈只能加大赌注。
但选举不仅仅是因为要走向人生巅峰而兴奋和焦虑，对有些政客来说可能是噩梦。
由于菲律宾国内的政治版图已经延续了上百年，每个政治家族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如果没有政治家族的支持想从别人的桌子上分一杯羹，那结果可能是很危险的。

4月8日晚，阿布拉省 Lagangilang 镇 Barangay Nagtupacan 的竞选集会上，一名村长和一名市议员候选人被枪杀，警方的报告确认，受害者是 57 岁的 Barangay 主席 Lou Claro 和 58 岁的 Manzano Agdalpen Jr.，后者正在竞选议员。

4 月 10 日,在莱特岛的一次竞选活动中，一名躲在舞台天花板上的身份不明的男子从背后向市长候选人 Kerwin Espinosa 开枪，子弹穿过了他的胸部，从他的手臂射出，万幸的是他还活着。



4月23日晚，现任黎刹省卡加延市市长乔尔·鲁马 （Joel Ruma）在一次竞选集会上被枪杀。

4 月 25 日，在哥打巴托 Nabalawag 的 Barangay Damatulan市长候选人 Esmael Tayuan 的丰田车遭到枪手袭击。

4月28日，一名党派候选人，在马尼拉桑帕洛克的一家 barangay 体育馆内，被一名身份不明的袭击者枪击后宣布死亡。
菲律宾选举委员会 （Comelec）曾表示，从1月12日至4月11日止，本竞选季只有“不到 20 名”候选人被杀害，与往年相比下降了很多。

“这要低得多，与过去相比非常低，”委员会发言人约翰·雷克斯·劳迪昂科 （John Rex Laudiangco） 告诉媒体，并说上次大选约有 100 人死亡。

选举有风险，参与当谨慎。但想要改命者还是趋之若鹜，因为获胜者所获得的回报是巨大的，但真正的赢家从来不是小人物，真正的玩家还是来自根基雄厚的政治家族。

三
菲律宾的选举其实是政治家族之间的游戏，政治家族始终是政治舞台上的主角。

菲律宾调查新闻中心 (PCIJ) 的一系列报告显示，全国 82 个省级政府中至少有 71 个由政治家族成员领导。
其中 18 个政治家族被认为“肥胖”，每个家族至少有五名成员将竞选不同的民选职位。
虽然1987 年宪法禁止政治家族，但该宪法从未得到执行。



虽然民选职位有任期限制，但政客们却通过帮助家庭成员当选来规避任期限制。

拉斯皮尼亚斯（Las Pinas）市众议员卡米尔·维拉尔 （Camille Villar） 在众议院任职两届后正在寻求参议院席位。她正在与她的母亲参议员辛西娅·维拉尔 （Cynthia Villar） 交换位置，后者正在滑回众议院竞选席位。

北拉瑙省众议员穆罕默德·哈立德·迪马波罗 （Mohamad Khalid Dimaporo） 也是如此，他将于今年竞选省长。他正在与他的母亲伊梅尔达·迪马波罗 （Imelda Dimaporo） 省长交换职位，后者的第三个任期将于今年结束。

据雅典耀政府学院称，菲律宾的政治王朝在持久性和影响力方面异常突出。近80%的国会议员和超过50%的民选地方政府官员都来自政治家族。

“政治王朝根深蒂固的地区往往难以摆脱持续的贫困。当政治领导权在家族内部传承时，治理风险更多地在于维护影响力，而不是推行有意义的改革。权力在不同的政府职能之间集中并从一个家庭成员传给另一个家庭成员，削弱了内在的制衡机制，阻碍了独立监督和公民参与”一位非政府组织成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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